安德鲁杰克逊和总统重建

1865年4月15日,林肯遇刺,安德鲁约翰逊(图)继任总统。

林肯在世,积极推行各种南北和解。比如南方各州,只要有10%的人重新向联邦效忠,就能够恢复各种立法机构,各州议会此后可以制定自己的法律等等。 这些却被南方邦联的政客钻空子来重新占据各类政府席位。

图:安德鲁约翰逊(1808—1875, 1865年3月4日—1865年4月15日在任)

其中最著名的是佐治亚州竟然推选出担任过南方邦联副总统的亚历山大斯蒂芬斯(图)出任代表佐治亚的联邦参议员。

内战结束,美国通过第十三宪法修正案,奴隶制成为非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南方州议会干脆推出各种黑人法典(Black Code),变相继续压制黑人。 而作为南方民主党人的安德鲁约翰逊也非常袒护南方。

图:亚历山大斯蒂芬斯(Alexander H. Stephens, 1812-1883)

所谓”黑人法典”,有些州规定黑人不能自己选择职业,有些州规定黑人必须获得特别许可证才能在城市或乡村旅行或居住,有些州规定黑人必须支付罚款或服刑期来弥补他们的“罪行”,所谓“罪行”包括失业或未结婚。

这一切终于导致民意大反弹。原来主张缓步渐进的共和党温和派也开始赞同进行更加积极的社会改革。 要求积极推动消除奴隶制残余的激进共和党人成为政治主流。 1866年中期选举,激进共和党人大获全胜。

共和党和民主党在美国政治的角色因为尼克松布坎南推行的南方革命而互换。 今天的民主党实际上是19世纪美国共和党的政治传人。激进共和党人相当于今天的美国进步派。 随附短视频介绍了这一历程。

共和党夺取议会多数席位以后,在1867到1868年,陆续推出多部法律。 这就是美国历史上著名的重建法案(Reconstruction Acts),又称军事重建法案。它实际上有四部立法构成。 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对南方曾经叛乱各州划分为五个军区,由联邦重新实施军事管制。

其中弗吉尼亚州划为第一军区,北卡罗来纳和南卡罗莱纳为第二军区,佐治亚阿拉巴马和佛罗里达为第三军区,阿肯色和密西西比为第四军区,得克萨斯和路易斯安那为第五军区。 南方各州的军事管制必须要等到各项联邦法律落实,完全遵从宪法,才能解除,让南方各州重新加入联邦。

图:美国内战结束后,在南方建立的五大军区

1868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通过。 第十四修正案规定: 赋予在美国出生或归化的所有人公民身份;保障所有公民平等保护法律的权利;禁止州政府侵犯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财产的权利,也禁止州政府剥夺任何人平等保护法律的权利。

而要解除联邦军事管制,重归联邦,南方各州就必须接受宪法第十四修正案。

1868年美国大选,曾经担任北方联邦军队司令的格兰特代表共和党当选。美国历史上出现了白宫和议会激进共和党人一党独大的局面。

图:尤利西斯格兰特 (Ulysses S. Grant 1822-1885)

1868年到1872年是美国民权高歌猛进的四年。这期间,大批的南方黑人议员进入国会。美国许多著名的黑人学府也在这一时期开立。 但好景不长。随着联邦对南方的军事管制陆续解除,南方白人保守势力再一次卷土重来。

随着南方保守的白人民主党议员开始重新夺回南方州议会议席。他们开始通过一系列新的法律来恢复对黑人的歧视。 比如,宪法第十四修正案规定州政府不得根据种族,肤色来剥夺选民的政治权利。南方各州就通过新的法律,规定投票必须符合一定的文化和财产标准。

最离谱的是有的州规定只有家人在1856年以前投过票,才能有资格投票。 1856年以前,南方的黑人绝大多数是奴隶。能够投票的只能是白人。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剥夺黑人的投票权。

而共和党内部也开始分化。相当数量的共和党人感到为黑人已经做得够多了。继续推动南方社会改造,无论维持联邦自由人局,或者维持对南方军事管制,不仅耗费资源,而且也会让联邦权变得过大。这一部分共和党人,有别于要把改革进行到底的激进共和党人,被称为自由派共和党人(Liberal Republicans)

共和党长期一党独大,也导致党内腐败丑闻不断。最著名的是威士忌酒税案。美国早期的财政收入,酒税是很重要的一项。汉密尔顿拯救美国建国初年的财政就是靠酒税。 这段时间发生了共和党籍的联邦税务官和商家勾结,受贿让商家少报的腐败案。一时满城风雨。

图:内战结束以后,讽刺共和党新贵手握重权,中饱私囊的漫画

1876年大选,8年前众望所归的共和党已经风雨飘摇。厌倦了共和党的美国选民开始接受一度被与南方叛乱划上等号的民主党。 此前,1874年中期选举,许多民主党人以独立无党派的身份参选,共和党已经开始失去对议会的控制。

1876年大选,民主党推出了北方民主党人提尔登(Samuel J. Tilden),共和党推出了拉特福德海斯 (Rutherford B. Hayes) 提尔登是律师。曾经当选纽约州州议员和州长。北方民主党人。北方民主党跟南方的叛乱没有关系。

图:拉特福德海斯 (Rutherford B. Hayes,左)和北方民主党人提尔登(Samuel J. Tilden,右)

海斯曾经当选俄亥俄州的联邦议员和俄亥俄州长。他最大的政治资本就是持身严谨,从无腐败劣迹。以为人诚实著称政界。

投票结果,提尔登普选票胜出,但最后统计选举人团票,海斯险胜。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被人指控舞弊的大选。此后,美国的人权运动进入相对的低潮。

南方更是公开推出一系列法律,允许私营企业,把黑人白人隔离开来。 不少华裔自我认定是美国的模范少数民族。比之穆斯林当然高明,就是比起非裔,那也不在话下。 一个重要依据就是华人不靠街头抗争,而是自己加倍努力证明自己,得到美国社会的接受。 殊不知,这条路非裔老早就试过了。

最著名的就是布克·T·华盛顿(Booker Taliaferro Washington, 1856—1915).

布克父亲是白人奴隶主,母亲是黑奴。十六岁入学弗吉尼亚汉普顿师范和农业学院(今汉普顿大学)。1881,出任亚拉巴马州塔斯基吉学院院长。1896和1901,分别获哈佛大学和达特茅斯学院授予的名誉文学硕士学位和名誉博士学位。

布克·T·华盛顿(Booker Taliaferro Washington, 1856—1915)

布克华盛顿为美国黑人的教育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他曾经任院长的塔斯基吉学院是美国许多专门招收黑人的学院。这些专门招收黑人的美国精英大学,包括美国现任副总统贺锦丽(Kamala Harris)的母校霍华德大学(Howard University)。这些大学质量不输藤校和顶级公立大学。是黑人精英的摇篮。

图:黑人精英名校,霍华德大学

图:英才辈出的霍华德大学,是美国顶级黑人精英摇篮

布克提倡黑人不要过多参与政治抗争。要懂得和白人社区合作。用自己的加倍努力和实力来争取社会地位的提升。 布克这个观点,在黑人社区有许多批评者。最著名的是威廉·爱德华·伯格哈特·杜波依斯(William Edward Burghardt “W. E. B.” Du Bois)

杜波依斯1868年生于波士顿。

图:威廉·爱德华·伯格哈特·杜波依斯(William Edward Burghardt “W. E. B.” Du Bois)

他是第一个在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的黑人。毕业后任职于亚特兰大大学,教授历史学、社会学和经济学。 杜波依斯认为如果没有制度和法律保护,单靠自己的奋斗远远不够。

美国走到今天,它的各项制度都是持续广泛博弈的产物,美国的进步也是各种弱势群体百折不挠,顽强抗争的结果。 华人是美国这场实验的后来者。积极参与推动社会的进步,虚心向别的族裔学习,才是尽到自己的公民责任。 胡编乱造美国历史,狂妄叫嚣夺回美国教育,除了无知和用心叵测,没有别的解释。

现代化政治转型,是个人权利(Rights)与蛮横的国家权力(Power)较量的艰难历程。 美国宪政演化一路走来,联邦权和州权的平衡与冲突始终是各种博弈最终重新回归平衡的天平。美国宪政脱胎于英国宪政。从一开始就废奴的北方各州先天比南方各州更保护人权。内战以后,主导联邦政局的北方扮演了人权捍卫者和解放者的角色。

而如果到了中国,起点将恰好相反。 在中国漫长的皇权专制历史上,中央政府天然就是个人权利的剥夺者。 相比之下,民众与各地政府博弈胜算更大。就像生产食品药品,需要一个无菌的环境。,中国转型,只有排除原有中央政府干扰,才能尽可能降低转型失败的风险。

走向自由,打破千年大一统秦制。在转型完成以前,各地主权独立是转型成功的前提。 统独当然是中国转型转型路上首要问题。

宪政民主来自持续博弈中艰难沉淀的政治习惯。2020年大选,美国宪政经历了空前的考验。许多人忧心忡忡。 其实,这不是美国宪政第一次经历类似的考验。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了解这段历史,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让我们看到中国转型面临的挑战。

读者评论
zh_CN简体中文